睡眼惺忪咬著麵包跑回學校,課上強忍睡意但終究不敵周公召喚,放學鐘聲響起卻仍要留校補課,手抱大疊教科書匆匆吃過撈麵後便衝至補習社,好不容易終於回到家中,坐在書桌前卻又對著家課埋頭打盹。日復一日,月復一月。
《公開試當真》裡阿康(滕毅康)與許賢埋頭苦幹備試的模樣,給予大家一個回望當年的機會——一種青春專屬的備試日子,當中包含極大劑量的辛酸與睡意。監製許賢與導演梁奕豪(贊師父)視公開試為心中一道需要𡚒力越過的坎,昔日那兩位咬緊牙關,時而偷懶時而用功的懵懂少年,對於今天坐在鏡頭前的兩位成年人而言,顯然仍然佔有相當重要的位置。
縱然努力未必等於成功
無論是屬於許賢與贊師父的CE、AL時代,還是阿康與今天一眾考生的DSE時代,對於曾經的每位公開試考生而言,同樣難以忘懷。由網片《EA Exam真係驚》系列到最近上映的電影《公開試當真》,整個製作團隊重新經歷一次磨人的公開試,為的不過是盼使未來考生更早了解公開試到底是怎樣的一場試煉,同時為各位曾在公開試觸礁的過來人解開心結,撫平早已結痂卻未曾痊癒的傷口。更最重要的是,作為眾考生的身邊人,大家可以藉著電影思考,「我哋作為陪伴者,到底可以點樣同學生一齊同行,並肩作戰呢?」
電影中的某些段落,不斷探問「公開試的意義到底是什麼?」,可是對於分秒必爭的考生而言,這樣的思考空間也許過於奢侈。「我好清楚我嘅目標,就係要入大學,所以嗰陣補習補好多錢。我唔係完全靠自己溫,好多時我係靠補習老師……所以我覺得係有少少不擇手段」,回想當日,許賢坦言簡直視公開試為人生終點,當時的每分每秒也是為著考好這個試而活。他試過夾著書本上廁所,也試過踢波時也硬要把書本供奉在看台,他人看來或許似是勤奮萬分,但只有自己清楚這是自我催眠,僅是場使自己心安理得的掩眼魔法。
至於對當時課業成績平平,反倒運動方面有著出色表現的贊師父而言,面對公開試這場遊戲,實為相當迷失:「我唔知道點解要入大學,我連大學揀科都唔知道自己想揀咩……嗰陣我啲同學揀JUPAS話要入某學校嘅BBA(工商管理學學士),噉我又話要入BBA,但其實我完全冇讀過經濟,我都唔知想入BBA嘅概念喺邊度嚟,反映咗我根本唔知點解要入大學,淨係知道我一定要入。」贊師父記得當年有次因外出參加運動比賽而缺席課堂,後來卻因而遭受老師的冷嘲熱諷,使他感到自卑,且無法欣賞課業表現以外的自己。直到現時長大成人,才終於發現當年一直被成績與他人的無理抨擊捆綁,對自己失去認同。
事過境遷,如今兩位創作人回望當年公開試,便發現其意義除了是進大學的入場券,同時亦是一段自我了解的過程。「好似YY(林溢欣)噉講,就係證明我原來可以為咗一件事咁努力……好似會搵到自己嘅極限。」許賢補充,儘管當天努力過後,仍未能入讀自己最心儀的學院,但他依舊慶幸自己曾經如此拼命過。
儘管程度不一,贊師父認為每位考生也一定曾經付出努力。在那段經常將「努力」與「成功」相互掛勾的求學時期,我們難免認為努力過後定能換取成功,甚至以能夠順利「入U」這件事,作為衡量自身價值的標準:「其實成功唔係最重要,而係究竟喺呢件事上,你有幾全力以赴。嗰個努力嘅模樣,先能夠引領你之後用一個咩態度去面對,無論做人定係工作。」贊師父笑言偶爾亦會懷念,當年投放海量時間去專精一試的拼勁,這是一種長大後難以再次體驗,以年為單位,為著同一件事而付出努力的感覺。
公開試是段一個人走過的路
從電影可見,阿康在備試途中,收獲了許多人的支持與陪伴;可是對於許賢與贊師父兩位過來人而言,公開試卻是段寂寞的回憶。許賢坦言公開試是場最終只能靠自己的事,應考時只有自己面對試題,試後更只有評卷員才知道你的最終對錯。「寂寞嘅位,會出現喺當好似同大家一齊溫咗咁耐書,但係你就低分過人……人哋唔理解、唔明白你點解會唔識。」,他形容這感覺就像被身邊朋友撇下,他們繼續精神爽利向前邁進,卻偏偏只有自己獃在原地,孤獨前行。
「雖然我知道,呢段路係要自己走,但當你見到身邊嘅人都有同伴,都會有一種孤獨感。」贊師父回望過去,坦言勾起了當年的寂寞感覺,皆因在九龍讀書的他其實家住屯門,眼見其他人不論放學、食飯、補習、乘車都是柴娃娃有講有笑;唯獨自己只能與書本筆記作伴,難免心生寂寞。可是就如許賢所言:「一日廿四小時,當你awake十二小時,一定有啲時間係完全冇人明白你做緊乜,亦可能有時你都唔想有人明白,或者你想自己一個。」
當時未能理解的,除了試卷上的紅字與交叉,其實還有那份懼怕被掉低的落寞心情。唯獨待他日經歷更多之時,才能明暸當年的寂寞感覺,也許全因缺乏自我認同,而假如我們能在青春期、在公開試,於迷茫與不知所措間,不疾不徐地了解更多自身,那麼自然而然,便終將能夠真正理解自己的可貴與獨特之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