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秀文：坦承自己的真實和不完美

第41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：
鄭秀文 ——《流水落花》 陳天美（天美姨姨）

天美姨姨，讓我們看見一個不是天后的鄭秀文。一個放得低「鄭秀文」的鄭秀文。她說，過去有些角色其實也離她好遠，但天美姨姨的跨度再大一點，要演到五十幾歲，所以演起來，又或對觀眾來說，好像跟她本人距離再遠一點。「當日看完劇本，完全沒有推的念頭，好有興趣去做，因為在這個角色當中看不見熟悉的自己。」

過去，鄭秀文為自己揀選角色時，有一個準則：要突破自己，要衝破以前，「但接《流水落花》（2022）時完全沒這個想法，而只是覺得，劇本平淡中，有好多地方觸動到我，我看不見自己；這次反而沒想過要去突破，沒想過要跟過去的演繹要有什麼不一樣。」鄭秀文的跳脫，曾造就多齣經典喜劇，但近年卻刻意跳開，不太演喜劇。「其實來到《流水落花》之前，我用了好多部戲打穩個底，循著這個方向，一部一部來改變自己。」

她相信，人是有時間性的。「例如我，在某段時間做任何事都好似好好笑，撩一撩鼻哥，都會覺得Kinki（《孤男寡女》（2000）中鄭秀文飾演的角色）上身；但過了某個時間，你撩多十下，都不好笑了。演喜劇，有一個特定時間，會令人覺得你特別好笑，而我的那個時間已經過了，演回一些正劇或比較drama的，似乎比較適合我現在的心態。」但她亦不排除有機會再做喜劇，「始終自己本身裡面個底子，存在了喜劇的基因，我估這是一樣inborn的東西。要我演一個好硬的搞笑劇本，反而未必做得好，一些好由心而發的幽默，一些好屬於自己的肢體動作，總之好from裡面的，我會做得更有信心。」

一開始，鄭秀文是歌手，還是演員？這是一個後來追加的身份。她有思考過，作為演員應當具備甚麼特質，說是放低自己，同時坦承面對自己。「不要感到害怕。做戲，往往要你將自己好裡面好真實的感覺——不一定是光明的，而且隨時可能是好黑暗的情緒，呈現出來，而且必須很自在地表達出來。」而女演員，說要更加要坦承面對自己的年紀。「如果你好介意自己容貌改變，那麼你最好不要拍電影了，因為放到大銀幕上看時，你更加不會再見到那個還是十八廿二時的自己。」

女演員必須面對這改變之餘，同時還要將這個改變，作為自己演戲時的養份。「要變成好的條件，而不是影響自信心，阻礙演戲。作為女演員，去到50歲這階段，我好體會到這一點。如果連我都不能好誠實地面對自己年紀，或外觀上的改變，就不如不要再做戲了。你能坦承面對自己，觀眾才會感受到你那份坦承，當他們看大銀幕時，才不會再在意你的容貌，而是只會留意到你個角色。」天美姨姨呈現了鄭秀文這份坦承。亦因為坦承，所以從容。「從容不代表技巧變高了，但當你有了從容，對演繹角色和投放情緒，拿捏起來會好好多。」

她愈來愈鍾意演戲。「因為透過演戲，反而能夠好坦承好自在，呈現自己最不完美的一面，奉獻給角色。好鍾意觀眾見到我這麼真實的一面。」她張開眼睛，打開耳朵，去看和聽身邊的人和事，原來世界不是只得自己那麼細小。

INTERVIEW & TEXT BY 月巴氏
PHOTO BY PHOEBE WON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