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時代,如何自愛?《1人婚禮》的三個答案

正如《十年》之後還有 《幻愛》,有心人自然能得到有心人的支持。

所以即使紀錄片《時代革命》在康城首映以後,周冠威被貼上「禁片導演」這個標籤,卻不代表他就會因此而被封殺;縱然前路艱難,但憑著愛與勇氣,他仍能透過電影言志。這次的《1人婚禮》由杜汶澤的公司投資,周導演拍成了一部喜劇賀歲片;電影不但找來了YouTuber阿冰做女主角,當中還有剃掉鬍子的陳健朗,故事講述眾人如何通過籌辦一場婚禮大龍鳳,學習愛與被愛。周導演希望這部喜劇可以讓香港人放鬆一下,而現實中他認愛自己的方法是找到獨處的空間;陳健朗則說想好好學習如何愛人,而首次當電影女主角的阿冰就話只要大家開心,她就開心了。

真假間的大娛樂家

雖然《1人婚禮》在賀歲檔上映,但電影中其實沒有任何關於新年的部分,周冠威說:「我不知道會是賀歲片的,我有套戲要拍,有故事要講,但完成之後,發行公司話『賀歲檔呀』,不是我主動(要求),也不是我的本意,我最重要還是寫好自己的故事,拍好這部電影。」

構思這部電影,周冠威由三個題材出發:一人婚禮、YouTuber和小丑。三者在周冠威眼中都與自我有關,一人婚禮關於誠實面對自我,面對鏡子許下終生愛自己的承諾;YouTuber分享真實日常生活,卻因為分享同時要娛樂大眾,這種分享難免同時是種表演,其自我是曖昧地徘徊在真與假之中的;小丑要給人好笑的感覺,很多時要挖掘自己的內心世界,毫無保留地把真實、孩子氣,甚至醜陋、滑稽的一面呈現在觀眾眼前。藉著三個題材,《1人婚禮》探討的其實是公共與私人場域之間,如何看待自我的真與假,以至表演、接納、保守自我的問題。

阿冰本來在現實生活中就是YouTuber,為平台「小薯茄」拍攝以搞笑風格為主的網絡短片,她說與分享日常起居生活的YouTuber有點不同,那種YouTuber的短片其實有一定程度表演性,「可能你平日早餐食杯麵,為了拍片會做一塊多士」,「小薯茄」拍劇情片和綜藝節目,「基本上是有表演性質,但因為在綜藝節目中你是用本人的性格去『玩』,所以真實和表演是同時存在的。」

如何在電影中做自己

觀眾們都認為阿冰會在《1人婚禮》中「做自己」。第一次拍電影就擔綱女主角,角色職業與真實職業一樣,角色名字也和現實一樣,而預告片中那個歡樂而有感染力的阿冰,似乎是我們在「小薯茄」中見到的阿冰,她覺得角色︰「那種樂觀、喜歡笑和講笑的性格,是與自己最相似的。我平時也『係咪都笑咗先』、『搵嘢嚟玩』那種人。」然而亦有不同之處︰「她比我勇敢,真心,我是不敢『搞咁大壇野』出來的,上次我貼戒指的貼文後就不敢看電話了……我也不像她收那麼多『兵』在身邊,她總是令人誤會的。」

角色阿冰還有個一起做YouTuber的男朋友Dickson,而且總為她出謀獻策。陳健朗飾演Dickson,卻說拍攝後再看電影中的自己,覺得是「見佢前面就憎佢後面」的,原來Dickson也像中學時期的陳健朗,「那時好想浮誇地表演,想引人注目,我不是很喜歡這種狀態,但Dickson最初是不自知的,就像當時的我一樣,在發生很多事,阿冰也離他而去之後,才覺醒反思自己」。其實Dickson代表了陳健朗年少時的純粹,只是他長大和成熟了,「我不敢說我是否愛自己,但我會忠於自己的想法,同時對人要有同理心。」而藉電影,陳健朗認為自己是走出舒適圈,也學習重新接納和展露過往那部分的自己。

至於周冠威,故事中有位追求阿冰的基督徒,是否代表周冠威自己?對他而言,電影中每個角色都有作為創作者的他的影子,但這個角色暗含的批判,其實是一個人愛自己愛到極致是「很難頂」的,可能至神的說話,借神的名義去追女仔,「我覺得很過份,但又有份真摯的單純在其中,覺得很有他的信念強到不理會其他人,甚趣,所以設計了這個角色」。周冠威認為社會無可避免都會有虛偽和隨之以來的創傷,他希望這部電影回應社會的方法,是真誠和幽默。

愛自己的三個方法

其實「愛自己」是什麼?周冠威認為要獨處,靜下來與自己對話,把自己放在重要的位置,「所以我很喜歡自己一個人看電戲,看電影就像和電影世界,也就是和自己溝通,電影是一塊看到自己的鏡子」。承接周冠威的說法,陳健朗表示︰「學懂愛自己之前,首先要學懂愛人。」因為愛自己很容易變成自私的藉口,要學習如何真正地愛。而承接陳健朗的說法,阿冰總結說︰「我覺得愛是人生的必須品,如何愛自己?我會想讓自己開心,愛人讓我感覺開心……所以大家開心時我就開心了。」

電影其中一幕,阿冰要看着鏡子中的自己,讀出「愛自己」的宣言,阿冰說︰「我要感動自己,才表達到忠於自己、愛自己的意思,還要問自己可不可以答應自己呢?是要做到才講到的。」角色經歷故事的起承轉合,演員和創作者經歷電影這個旅程,似乎也在學習與自己和解,周冠威認為這部電影對他的意義是平安︰「在一個比較艱難、承受很大壓力的時候完成一齣喜劇,是磨練我『平安』的一個考驗。在這個階段完成一套電影,我覺得很安慰、開心,我真的感受到這份難以理解或者出人意表的『平安』。」拍喜劇,對周冠威是「休息」,他也希望這把種輕鬆、「抖一抖」的感覺分享給香港人。

Text︰Surman Wo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