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摩羅街種出社區情 屬於香港人的傳奇街道
社區印象一個平日的下午,沿著樓梯街走上文武廟,樓梯只走了一半,向橫街看過去,老店養的貓在排檔旁曬太陽,路的盡頭,樹影婆娑,一個婆婆坐在樹下睡著了。
疫情爆發以後,不少一直被人潮淹沒的街道輪廓重見天日,往日只見一群群遊客的摩羅街,如今的對比當然更強烈:寧靜的街道,偶有來往山上的途人穿梭經過;沒人圍觀的排檔,陳列的除了有往日受洋人歡迎的毛澤東人偶擺設,旁邊還多了不少香港舊照片舊地圖;排檔背後的古玩店,有木工師傅在復修大件的酸枝傢俬,門前還多了店主和街坊種的植物,大大小小,拼湊成一幅前所未見的社區生活風景圖。
說是「前所未見」或許太誇張,但不止一個自小在這裏一帶長大的街坊說,摩羅街「起初」是個巿集、擺滿地攤。不過在成為巿集之前,摩羅街其實也一度曾是一個小社區,只是當時聚居於此的人並非華人,而是印度人。據饒玖才在《香港的地名與地方歷史》所記,在英軍佔領香港之初的1840年代,這裏一帶有印度人聚居並營商,同時有大量印度水手暫住,政府於是索性把地段拍賣讓印度人使用,這在1849年的售地計劃中有所記錄:「1849年11月27日拍賣官地,位於印度廟附近,作印度人聚居之用。」官地的位置,正是後來的摩羅下街。
後來,有記載指香港商人譚三才暗中借用香港的印度兵,到廣東四邑地區支援鄉紳之間的衝突,為了安頓印度兵在港的家眷,於是在摩羅下街之上建設摩羅上街。不過,如今地圖上已再沒有摩羅下街,戰後,政府為疏導交通,把摩羅下街與部分西街重新規劃,開闢為樂古道,取其「愛好古玩者的樂園」之意。
至今,摩羅街仍然以古玩聞名,只是外國遊客或許還比本地人熟悉這地方。趁還清靜走一趟,你會看見意想不到摩羅街社區。
排檔檔主 木屋與地攤的日子
位於摩羅街的正中央,沈先生在排擋外看舖兼乘涼。「木屋幾時拆,我就在這裏,我睇住佢地拆。」現在的摩羅街,兩邊是唐樓及商廈,只有行人、沒有汽車的街道中央是一列綠色鐵皮排檔。不過,數十年前的摩羅街並不是這個模樣,以往兩旁是木屋,街道中央是地攤。「那時候擺地攤,毋須霸位的,你把物件放在你的位置,沒人敢偷。我們直至晚上也不收檔的,擺過夜,睡也睡在這裏。」沈先生說,後來政府嫌地攤太混亂,於是安排地攤入檔,不過位置也搬過三次,最後排檔安排在街道中央,是由於兩旁的木屋開始清拆重建,那時是1960年代中期。
雖然回歸以後,來港的遊客以內地人為多,但直至疫情之前,摩羅街吸引的外國遊客很多,尤其日本人。沈先生說,以往早上8點就開舖,「因為早上8點幾,就有日本團來參觀文武廟,一般會趁摩羅街仍然清靜、未有店舖開門,先帶團友快速地逛一圈,然後再去趕其他景點。我在這裏收到風,所以早上開8點做他們的生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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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玩店主 「摩羅街是個傳奇之地」
「我60年代就開始在摩羅街,不過當時並不是在這裏,而是在街頭的梗舖。」在摩羅街的一條小巷,一個伯伯坐在樓梯旁的摺櫈上,老態龍鐘,看著自己的小店舖。「摩羅街,以前未有排檔之前,是個巿集,賣雞、賣菜,還有些物資如舊鞋舊衫,有些人買了就帶回大陸——當時內地未開放,所以不少香港人買回鄉下。」老闆姓馮,看上去年屆七十,不過還清晰記得摩羅街民生的一面。「除了巿集,也有梗舖,當是有些是造木的,也有打鐵做熱水爐的。」
後來,檔販開始在巿集賣起古玩,馮先生聽說,那些都是因為內地文革,不少文物輾轉散落到香港。多年來,他的舖位雖然曾搬遷,但未曾離開過他引以為傲的摩羅街。「摩羅街有好多傳奇故事,有人用20元買到紅寶石,也有人用300元買到幾卡鑽石。這裏最興旺是1990年代初,不過在回歸之後,就愈來愈差了。」
退休老闆娘 在摩羅街種出社區情
疫情之下,遊客零星,摩羅街的排檔也半開半關,清靜的街道,反而看見更多植物盆栽。從樂古道的一端向樓梯街走,植物愈來愈多,直至走到樓梯街的另一端,接住摩羅街的弓絃巷之上,石級旁的鐵絲網更是掛滿了小盆栽,粗略估計,數目逾百,猶如一個社區的後花園。
打造這個後花園的,是摩羅街一個已退休的老闆娘「芳芳姐」。八十年代,芳芳姐與丈夫買下摩羅街近樓梯街的單位,開設「諧奇趣」古董鐘錶店,專門維修、鑲嵌古董鐘錶,本地人未必聽過這店,但諧奇趣可說是蜚聲國際,尤其深受日本人喜愛,店主劉先生在日本雜誌亮相過好幾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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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多年前,二人退休,店舖雖然拉上鐵閘,但他們倆至今仍每天回來,在單位裏各自埋頭做自己喜愛的事:丈夫偶爾用木自製桌椅書架,芳芳姐則常做義工,熱愛種花種草。她說,大約3年前左右,農曆新年過後,看見有人在街上遺棄年花,認為盆栽未死,於是拿回單位出手相救,植物成功翻生,還開枝散葉。芳芳姐開始把分枝出來的植物,移植到街上,一來美化社區,二來也把撿拾回來的生命回歸街道上。不過,放在街上,總會惹來偷花賊,「不怕,他喜歡才拿走嘛,有多一個人愛惜我的植物,也是一件好事﹗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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