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樂彤 公主與瘋子之間

十多年前，是一個觀眾仍未把YouTuber視作職業的年代。當時滿臉稚氣的曾樂彤，不時在YouTube發佈影片，把腦袋快要泛濫的所思所想分享予觀眾。其後她當過演員，成為過唱片公司的旗下藝人，被推上過風口浪尖⋯⋯那些年的種種經歷，曾樂彤形容為混混沌沌、迷迷惘惘，但同時獲益良多、眼界大開，有種真正進入社會的感覺。

去年，這位經常自稱「瘋子」的女生選擇重新出發，以獨立歌手和填詞人的姿態，繼續說想說的話，傳遞她一直堅信的事。這次，在曾樂彤的新婚前夕，她沒有順理成章地推出一首甜掉牙的老派情歌；反倒高呼要當個永遠矜貴美麗的公主——別為愛情妥協，別為他人而活。

將信念帶進市場

「我唔係以市場角度，諗我需要做啲咩去令呢首歌爆，反而我會諗，我想滲啲咩入去個市場，我就去做嗰件事。而〈單身不會死〉正正就係做緊呢件事。」

身為獨立歌手，沒有太多掣肘，曾樂彤可以借創作盡訴心中情。她直言自己的音樂題材其實相對偏門，談社畜、談網絡生態、談女性價值；她一早做好心理建設，知道這些音樂不會使人一窩蜂湧過來聽：「其實我係有心理準備會變成小眾。所以而家呢個階段，我就真係做返自己鍾意做嘅嘢，直到覺得好似唔係好支撐到落去⋯⋯但我相信係唔會發生，吸引力法則！」

〈單身不會死〉這首歌，派於新婚前夕，似是有種矛盾感覺。然而對於曾樂彤來說，這首歌的出現其實早在計劃之內，反倒結婚才是她自小沒有怎麼幻想過的事。她分享，年初與一位小學同學飯聚，提起自己即將結婚，那位同學大為震驚地說：「吓！你唔係話永遠都唔結婚㗎咩？」此時她才知道，原來自己由小學開始經已是不婚主義，隨後更打趣道：「反而係婚姻呢件事，打亂咗我嘅（音樂）計劃呀！」

曾樂彤分享，自己向來沒有太多「直男」朋友，皆因覺得與女性相處最為舒適，可以盡情發表感受，又不用勉強討好。作為一位由母親獨力湊大的女生，她自小認為女性固然可自強，也可全力去做自己所愛之事，決不用將自己的人生，託付在他人或伴侶身上。以前她拍YouTube，大多是拍化妝片與VLOG，沒有太多空間去分享自己的價值觀，到了現在，既是歌手既是詞人的她，則可以更細緻更詳盡的篇幅，去顯露她所相信的想法，或是正在經歷、學習的課題予樂迷。

當個好伴侶 不如當個好自己

環顧當今網絡世界，個個都話自己戀愛腦，個個都話自己沉船，然而對於愛情，曾樂彤一直都很清醒，為愛卑微這回事，從來不在她的字典：「有人話你好賢良淑德，我知道係讚美嚟嘅，但其實呢個係由古代開始，留俾女仔嘅一個無形枷鎖。」她繼續分享，之前身邊一位女性朋友說過，自己明明是位好伴侶，但為何遲遲未遇到合適的愛人？她聽後卻只覺奇怪：「你係一個好好嘅另一半，對你自己係冇益㗎，只係對你另一半有益。所有賢良淑德、乖巧、聽話，呢啲嘢雖然係讚美，但其實會唔會有其他隱藏意思？」

曾樂彤直言，縱然現時她身邊有位好伴侶，但亦仍舊時常提醒自己，單身真的不會死！「對比起低質素嘅陪伴，我比較鍾意高質素嘅單身⋯⋯我唔會因為我結婚，而改變我嘅原則。」叫人難過的是，在社會的各種規範與既定思想下，女性難免有年齡焦慮。曾樂彤描述身邊眾多能幹又獨立的女生，去到某個階段，總會反覆思考，到底是否需要改變自己，才能找到那位可以一起走下去的人？對此，她的回答依舊堅定——

「除非你同朋友相處，或者同父母相處，佢哋都話你性格有問題，你先需要考慮去改變，但如果佢哋都覺得冇問題，只有另一半覺得你唔好嘅話，咁你真係完全唔使聽，因為佢係想你成為佢理想中嘅模樣。」她真心相信，任何人都應該專注自身，而不是滿足他人對自己的期望：「我想可以創作啲嘢出嚟，positive啲去話你知，其實你係可以咁樣，我會企喺你嗰邊。」

曾經的四不像

2018年，曾樂彤以歌手身份出道，並奪得叱咤樂壇生力軍銀獎，當時她站在台上，說過這樣的一段話：「無論我做乜嘢都好，我都好清楚自己而家行緊嘅每一步，係為咗啲咩。」隨後因著疫情而失去很多演出機會，亦經歷過社會與自身的種種起跌，一路走來，她的歌手路算是荊棘滿途；當今天重提這段話時，她笑著說，經已忘掉自己原來這樣喊話過。

「嗰幾年雖然有好混沌、好迷失嘅時候。但我有個朋友，成日用一個好正嘅例子同我講：『呢嚿屎你唔喺呢度踩，將來都會喺第二度踩翻。』」曾樂彤直言，她自學生時期接觸YouTube生態，畢業後又選擇加入公司，出道成為歌手，其實一路都在學習做人做事，學習如何把握機會、如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。假如沒有在前公司磨練打拼過，今天的她也未必有自資出歌的信心，未必可以將所思所想化作歌詞：「所以我而家捱過咗啦，我又變返十幾歲嗰陣時嘅我。」

曾樂彤直言，「嗰幾年」真的有試過「唔知自己做緊咩」，覺得自己似是四不像。不清楚自己做的事是否正確，不知道別人的建議是否恰當，甚至不斷被網民攻擊⋯⋯她坦言，當時之所以能夠在混亂狀態中重新穩住自身，全因身邊人的支持與愛錫：「佢哋（身邊人）眼中嘅我，係從來冇變過。可能嗰期多啲人鬧，或者係有所謂嘅『脫粉潮』，但身邊嘅人從來都冇講過啲咩⋯⋯我覺得佢哋係我基底鞏固嘅重要原因，而我可以藉由佢哋俾我嘅愛，去散發更多能量俾一啲我唔認識嘅人。」

如果是由YouTube年代已開始留意曾樂彤的觀眾，應該會記得，當時的她十分投入劇場與演戲。當時她的志願，大概是當個演員，而並非歌手。提到這個曾經的夢想，曾樂彤再次說出在這次對話中經常出現的一句——「允許所有事發生」她直言，雖然現時還未放下這個志願，但心態已是相當坦然，認為只要一直做自己相信的、喜愛的事，「最好的事」便終究會來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