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部分都市人而言,獨處也許是個始終難以克服的關卡,皆因「寂寞」總在獨自一人時過於喧囂,欲蓋彌彰;可是自稱獨處高手的郭爾君Alma,偏偏最享受「離開吓呢個世界」的一人限定時光。對於腦袋時刻塞滿各種或天馬行空、或邏輯慎密想法的她而言,這些與自己相處的寶貴時光,正好可以靜下心來,觀照自身,撫平偶爾不被理解時所泛起的寂寞感覺。
於寂寞中收獲陪伴
「唔理係任何嘅關係,最好嘅狀態就係你喺我身邊嘅時候,我唔會覺得太嘈,但你唔喺我身邊嘅時候,我又唔會覺得太孤單……重有就係,唔會強迫嘅,冇任何一個人係受到傷害,一定係自願嘅、唔使犧牲嘅……所以我覺得唔存在㗎呢種關係……應該唔存在。」
我們也許會以「孤獨」來描述一些經常獨來獨往的人,而Alma認為「寂寞」相較於「孤獨」,則來得更「emo」一些:「我覺得寂寞嘅構成唔係在於嗰個人孤唔孤獨,寂寞嘅構成係你有冇被人理解。當一個人獨處嘅時候,佢會覺得寂寞;一個人同好多人一齊嘅時候,佢又會覺得寂寞。原因係咩呢?我覺得好大部份係冇人理解自己。」
「我會盡量爭取獨處嘅時間……我覺得與其成日圍埋一齊傾偈,然後返到屋企又不停㩒電話,令自己俾一啲資訊塞爆,噉不如靜吓啦,不如同自己相處一下。」雖則Alma笑言「獨處嚟講我應該拎五星星」,可是也曾有感到極其寂寞的時刻,她回想起當初在演藝學院修讀表演系時,正處於「不被理解指數」最高峰。當時同學們都在專注追尋自身理想,身處這樣一個充滿競爭的環境下,人們便很容易互相誤解、互相傷害,在埋頭創作的忙亂狀態當中,遺下去理解去同理別人的耐性與餘裕。同學間的關係便因而越走越遠,寂寞感覺則如形隨影。
她直言因著這種喜愛獨處的個性,曾被同學直批她過份孤僻,甚至借〈任我行〉一曲,告誡她人生在世,始終需要同伴相隨。可是有趣的是,這種個性除了使她懂得用平常心應對寂寞,同時也使她份外明暸何為真正意義上的陪伴:「如果我冇經歷過寂寞,我就唔會知道咩係陪伴……我覺得寂寞係必須要存在,同光與影一樣,係一定要並存。」在Alma心中,寂寞並非一面倒的大壞事,反倒與其他千百種情緒一樣,都是豐富人生經驗的一種重要存在,這同時使她每當遇見能夠心領神會、頻率相近的好夥伴時,也會格外珍惜這份難能可貴的相對。
帶領角色步近更美好之地
身為獨生女的Alma,自童年時代便懂得享受獨處時光,獨自沉醉於電影頻道當中,更因而迷上電影。自此不論她是隻身一人或身處人群,也總有電影這位良師益友相伴:「我(兒時)屋企唔喺成日有屋企人陪住我,所以基本上人與人嘅相處,佢哋之間嘅情感,好多時候都係透過電影去令我明白。」
不論是學生時期的演出、出道後的MV、短片、劇集及電影拍攝,抑或是最近由Alma自導自演的劇場作品《4.48 精神崩潰》,她都不分畫夜,在劇場和片場之間,與曾經演繹過的角色密集相處、坦承相對。「每一個角色,當你咁深入,同佢相處咗咁長時間嘅時候,佢已經住咗喺(內心)裡面。呢個角色經歷嘅故事已經完咗,但我嘅故事重未完,所以即使喺呢個戲入面,你可能唔係一個得到好結局嘅角色,但我會帶住你,我可以帶住你去一個更好嘅地方。」
Alma坦言自己算是個容易抽離角色的演員,這樣說不代表她不會與角色產生共情,反倒是無論角色的個性或結局好壞,她都不會去論斷或批判他們。「我覺得演繹一個角色,其實就係要搵到你同佢嘅相異之處,然後兩個人走去中間,噉就係嗰個角色。」透過投入不同角色的個性與際遇,Alma自身的「質地」也因而一直改變。在自我與角色的無間切換之間,她得到很多了解及擁抱自己的機會,於是她在戲劇這片深不見底的知識汪洋裡,一路逆地而處一路吸收,繼續慢慢步近那個理想中的自己。
何謂真正幸福?
與Alma對話期間,她除了一直回應提問,同時亦保有一顆好奇心,對世界對人類一直發問。她提起19世紀末的俄國劇作家Anton Chekhov所寫下一句對白:「幾百年以後,到底人類能得到幸福嗎?」當時聽到這句的她,內心泛起許多疑問,例如是「人類現在是否幸福?」、「甚麼是真正的幸福?」。也許這些問題永遠沒有確實答案,但在她聽到這句對白的當刻,卻是切實感覺到一份跨越時空,並以創作所傳遞予她的關愛。
「我有好多諗法,有好多嘢想寫想做,但我可能聽日就會死,可能一陣就會死,噉點算?我係擔心生命嘅長度,足唔足夠我去將我想創作嘅嘢,創作晒出嚟。」相比起成為一個被廣大觀眾認識的演員,Alma形容自己其實更渴望在每次投入演出、經歷角色間的痛苦與衝突以後,能以戲劇這個媒介,使人可以活得更幸福。皆因戲劇這回事,曾經無數次解開她心中的寂寞與鬱結,故她也希望觀眾們在觀賞她的作品時,能從中感受到一絲的幸福感覺,以創作使世界可以靠近美好更多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