勵志鷹的自嘲式「勵志」

2020年年末,香港正值疫情時期,社會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。當時人人眉頭深鎖之餘,亦開始紛紛在迷霧之間,尋找一些不用出門的新鮮玩意,為求躲在家也能自娛自樂。而IssacJustin亦正是由這個時間點開始錄製自家Podcast節目,嘗試在這個不怎麼信奉勵志故事的年代,以「勵志鷹」為名,隔空與聽眾一同嬉笑怒罵,笑談心事,一搭一唱地陪伴大家渡過日常的碎片時光。

為求逃離滿室頹廢

「歡迎大家收聽一個又頹又勵志嘅鳩笑節目。」

這樣一句標誌性的開場白,相信對於每位曾收聽勵志鷹節目的聽眾而言都絕不陌生。現在節目上的兩位男生妙語連珠,不論是訪談各界嘉賓,還是回覆聽眾心事都應對得宜,為大家帶來無盡笑聲。不過Issac回想初次錄音之時,可謂不斷撞板,更是首嚐傾偈傾到氣餒的滋味:「就係你以為好簡單,但錄完差唔多五至十分鐘,原來已經冇嘢好講,件事已經講完咗⋯⋯完全講唔到落去。」翻查他們的節目列表,不難發現節目是由第二集〈EP02 –今集同你一樣:好短,但好笑。〉開始,而第一集卻是無跡可尋:「我哋一開始係有試播。如果你上Spotify睇,其實我哋第一集係唔見咗,因為太難聽我們DEL(刪除)咗。」Issac輕笑道。

談起「勵志鷹」這個名字,除了蘊含讓大家聽後不禁莞爾一笑的食字深意之外,其實還源自一件軼事。Justin直言其實二人個性本來就與「正能量」沾不上邊,與其說以「勵志」為名是一種「心靈雞湯」,倒不如說是一種自嘲:「最初係疫情時期,嗰陣有好多社會事件,其實氣氛係好低迷。一開始除咗我哋兩個之外,重有另一個主持叫阿乜,我哋喺深夜買咗幾罐酒,喺band房話錄音前試吓傾偈,然後傾吓傾吓,就話點算呀,傾極都咁頹廢,噉唔得㗎喎。」Issac形容當時不論談天說地或討論大江南北,談話內容都是「sad ending」導向,總是以一片愁緒作結。後來談至半夜時分,他們才徐徐在滿室頹廢氛圍之間,交出了「勵志鷹」這個令人聽後不禁失笑的獨特名字。至於後來不少聽眾認為節目確實暖心,且能在奔波忙碌的生活中得到陪伴及鼓勵,大概是另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事發展。

邊回覆邊學習的心事信箱

雖然節目調性輕鬆明快,但兩位主持亦有著不少真情流露,用心回應小鷹們(勵志鷹聽眾)來信的認真時刻。既然開宗明義稱之為心事信箱,來信固然不乏眾多惹笑奇聞,但間中亦有著些較沉重的人生難關,例如是來自原生家庭的重大創傷,或是受盡情緒困擾卻傾訴無門的來信。面對著聽眾對他們的信任與付託,Issac僅希望能夠透過節目,傳遞一份理解予聽眾:「我覺得有一個必要性,就係話俾某啲人知,我哋係聽到嘅⋯⋯我覺得呢個時代有啲人係好需要,或者有一個渴望係想俾人聽到、俾人見到。」Justin形容他們回覆來信其實猶如「摸著石頭過河」,除了盼能照顧來信者心情,儘量給予合適回饋,但同時亦要維持節目的輕鬆節奏,提醒自己不要過份沉溺於嚴肅氛圍當中:「我諗呢個就係Podcast long form嘅好處,我可以講五分鐘認真嘢,然後用兩分鐘搞笑包底(作總結);但如果你話有時間限制,好似reelsInstagram reels)噉,反而就比較難⋯⋯但長時間節目就可以做到。」

為何要在「搞笑」當中追求意義?

在有關幽默的討論上,我們常把「幽默」與「搞笑」作比較,研究兩者到底有何分別,更甚是到底哪個較為高級,哪個又較難登大雅之堂。話及這裡,Justin略激動道:「其實我唔鍾意有人分搞笑同幽默⋯⋯我覺得嗰啲人好煩,同埋多數都好唔fun(有趣)。我覺得你可以講大道理嘅時候講大道理,搞笑嘅時候搞笑,點解要追求搞笑嘅時候一定要得到啲嘢?」Issac亦言,與其硬要區分幽默與搞笑這兩個概念,他偏向認為幽默其實是一種思考方式、一個打破既有慣例的過程:「我覺得每次幽默都係有個setup⋯⋯set up咗一件事,然後有punchline打破咗,就會得到一個unexpected嘅結果,噉就會好好笑。但呢個純粹係一個諗嘢嘅方法⋯⋯如果太覺得幽默係一定要有得嗒(細味)、一定係好有內涵,噉我覺得未必。例如香港人比較難enjoy日式漫才,嗰種一個扮蠢、一個吐槽,因為香港人覺得扮蠢係唔好睇,但呢啲其實全部都係表演性質,當你要去拆(拆解)佢入面係咪有某種幽默,入面有冇嘢想表達,佢就會變得越嚟越唔好笑。」

幽默是悲劇加上時間?

常言「喜劇是悲劇加上時間」,IssacJustin則認為這視乎於我們到底是聚焦於悲劇本身,還是選擇以笑聲帶過悲傷,扭轉悲劇必然是傷心欲絕的悲戚結尾。「我諗睇你主體放喺悲劇定係笑話到,因為主體放喺笑話嘅話,悲劇就係用嚟鋪墊;但如果主體係放喺悲劇上面,就係我應該點樣去配合已經發生咗嘅傷心事,噉幽默可能係其中一個應對方法。」Justin如此道。

面對洶湧世情,我們應該一笑置之,還是保持憤怒?這樣的討論似是無底深潭,大概永遠說不完。Justin直言生而為人,實在難以長期保持憤怒,或長期開懷大笑,這斷然不是一個能輕易二選一的討論: 「因為識得搞笑嘅人,唔代表佢內心嘅價值觀改變咗;但我都認同,如果有啲人可以堅持到永遠都保持憤怒,噉你咪噉樣過你嘅人生,但我自己就唔得。」Issac亦認為笑意偶爾也是源自荒誕現實、源自內心感受未能消化:「有時有啲搞笑嘅事,都係基於你對某啲事不忿,你覺得佢好荒謬,你先需要去搞佢一個笑。其實冇話邊樣先啱,或者你要揀邊一邊,而係你點樣去平衡你嘅情緒百分比。」

人類情緒向來複雜,既然我們難以長期維持悲憤狀態,倒不如先投入當下,偶爾化悲劇為笑意,在荒誕鬧劇當中穩住內心,悠悠前行。問到兩位主持人會否期待未來的勵志鷹能飛得多高多遠,二人隨即一貫隨意作風,笑著交出一句「唔好太紅,但又唔好太窮。」

也許能夠依舊輕輕鬆鬆地與聽眾聊天作樂,繼續結伴笑看風雲,對於勵志鷹兩子而言,已是剛剛好的一種舒心狀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