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灣的多樣性,豐富了張進翹的創作面向:「呢度好多地方象徵咗我嘅青春!」

柴灣是香港一個很特別的地區。這裡是一個三面環山的谷地,而另一面則對住個海,可以見到對面的將軍澳。以前因為盛產木材,所以就被命名為柴灣。不過在開埠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,這裡都被當作郊區,一直都沒有開發。直至到1949年,因為要應付大量南來的難民,政府才逐漸開發柴灣,讓這個偏遠的山谷,慢慢蛻變成一個自成一隅又非與世隔絕的安居社區。

在柴灣長大的MANSON(張進翹),閒時很喜歡在區內一個人散步。他眼中的柴灣,有城市的熱鬧,有工業化留下的痕跡,更有來自山和海的氣息。「柴灣嘅特色就係佢都幾多樣性,同我創作上嘅性格都幾相似,就係鍾意將一啲唔同嘅元素揉合埋一齊。」正如他的藝名:MANSONVIBES,希望多探索、尋找和感受到更多不同的GOOD VIBES,來豐富自己的創作面向,繼而感染到更多的人。而柴灣所擁有的VIBES,正是他的起點。

在屋邨裡感受生命

兒時的MANSON因為家人的關係,經常要搬來搬去。他住過粉嶺、深水埗、西灣河,可是每一區都沒能待得太久。直至初中時,搬進柴灣,便在興華邨住了十多年,所以他對這裡充滿了歸屬感。「我細個啱啱搬入嚟嗰時,覺得呢個屋邨有啲恐怖。因為佢好舊啦,所有嘢都好霉霉爛爛,啲水管又生哂銹,因為呢條邨嘅樓齡都好大。我住嗰個單位喺走廊嘅盡頭,所以我要經過哂家家戶戶嘅單位先返到屋企。而每次行過,我都會偷睇吓人哋嘅屋企係點。每一家每一戶都好唔同,有啲會封密哂所有窗,冇乜光;有啲就堆滿哂雜物;有啲就有陣濃烈嘅怪味……呢啲都係我剛剛住喺呢條邨時嘅印象,總覺得呢度好適合拍鬼片,哈哈。」

1976年落成的興華邨,是區內頗有歷史的公屋群,也是最有特式的建築之一。興華邨分別有5幢大樓建於山上,另外兩幢則依山而建。屋邨內設有大型升降機、架空走廊及天台通道,分別連接環翠道及柴灣道。而且樓樓相連,惟所連接的樓層並不一樣,不熟路的人誤走進來,的確有如陷進一座巨大的迷宮之內,好易蕩失路。MANSON也笑說,這裡「易守難攻」,除了很有鬼片FEEL之外,也很適合拍「古惑仔」系列電影,「呢度個結構好複雜,又有好多樓梯四通八達,如果你著草匿埋响呢度,都真係幾難俾人搵到;就算搵到,都好易走得甩。」

當然,對於興華邨的居民來說,這個山城卻是一個充滿人情味的地方,沒有鬼怪的靈異,卻多少有點江湖兄弟的互相關照。「我以前成日會落去樓下間茶餐廳食飯,好鍾意食佢哋嘅福建炒飯,因為入面有好多芹菜。咁我就同老闆娘講我好鍾意食芹菜呀,你可唔可以俾多啲芹菜我呀?點知佢就記住咗,之後我每次食福建炒飯,佢就會同廚房講:喂加多啲芹菜俾佢呀!其老闆娘同佢個仔都好好人,佢哋成日會同街坊傾計,有一種好CLOSE嘅關係。」

MANSON還特別喜歡一個人到邨內的公園流連,原因是那裡沒啥人,很清幽,可以讓他心無旁騖地思考自己的事。「呢個公園冇乜人,就算有都係啲公公婆婆,所以我可以聽住音樂發癲,唔洗理人點睇。不過,我好記得有一次,我响公園HEA緊時,就見到有個阿婆一路行一路唱歌;佢用唱粵劇嗰種嘅聲音唱,把聲好大,喺好遠你都會聽到佢把聲,但佢好似唔駛點用力唱咁。佢呢把聲音,我覺得好UNIQUE,一直都好記得。」

而邨內的社區中心更孕育了MANSON往後的音樂路。「冇諗過社區中心入面,真係有間BAND房,仲有個阿SIR叫阿榮,佢成日帶住我哋幾個朋友去夾BAND。嗰時讀緊中學,初次體驗到夾BAND嘅樂趣,真係超好玩!我真係好享受嗰種用音樂同大家交流嘅感覺。我仲記得我有响社區中心表演過,嗰陣時屋企人都有嚟睇我表演,我係彈結他嘅。佢哋就話我:彈得幾好吖,不過你郁多啲啦,唔好好似一碌木咁企喺到啦。」

MANSON最喜歡的,卻是邨內的天台平台,他形容這裡更是象徵了他青春的場所。「呢個平台每逢冬天轉季嘅時候,(日落時)都會變成紫色。嗰陣時我讀緊電影學院,好多故仔都係喺呢度諗嘅。而經歷咗一啲失敗呀,或者唔開心嘅事,我都會喺呢個平台上來回踱步,俾自己一個人獨處。有時我亦會喺度曬太陽,因為平台會吸收到好多陽光,我就會除咗對鞋,喺上面赤腳散步,感受當下嘅感覺……好多人會喺呢度曬衫曬棉被,曬咸魚曬中藥,但呢度又有一個好大嘅牌寫住:不準晾衫。所以規矩就係攞嚟打破嘅,哈哈!」

以青春之名去面對未來

MANSON重遊柴灣,他對區內每個地方都十分熟悉,因為都載滿了成長的回憶。「柴灣公園網球場旁邊個位,我曾經同個教練朋友响度好熱血咁做運動;工業區旁邊個石灘,有年生日曾經同阿媽嚟過吹海風;自己都試過凌晨五點幾散步嚟到呢度冥想;山翠苑嗰邊有條下水道小徑,我曾經响嗰度渡過咗一段幾陰暗嘅時刻,仲寫咗幾首歌出嚟……」回顧過去的成長經歷,MANSON發現這些年來,柴灣其實沒有怎變,區內只是多了個很大的青年廣場,變得最多的只有長大了的自己,以及變老了的媽媽。

 對於自身的改變,MANSON有很多反思,尤其是關於青春這件事,如果所謂的「成長」是要令人變成不純粹,那麼擁抱「青春」或許就是一種對抗,即使有可能被冠上各種「罪名」,也願意為了自己的初心,而敢於與「世界」抗爭到底。這些想法,都被MANSON寫進了〈It’s a sin〉這首歌裡。 「身處喺呢個城市,我哋會有好多框框俾自己,例如係我哋受嘅教育啦,我哋成長嘅方法啦,成長過程裡面所吸收到嘅種種嘢啦,電視劇俾到我哋一啲植入式嘅訊息啦……結果就係會令我哋喺潛意識入面,會多咗好多JUDGMENT。而呢啲JUDGMENT可能我哋响小朋友嗰陣時,本來係唔會有嘅,但長大咗之後,經歷多咗之後,先會被其他嘢影響到而產生咗出嚟,然後我哋又會俾呢啲想法,一直左右住我哋往後嘅各種選擇。所以我就希望透過呢一隻歌,去話俾大家知其實我哋首先要去發現有呢啲FILTER,之後甚至可以拎走哂呢啲FILTER,去返我哋小朋友時嘅狀態,去勇敢面對一切。

「〈It’s a sin〉中文版入面重複咗好多次『青春有罪』呢四個字。喺演繹嘅時候,其實每一句都有唔同嘅語氣,有問號、句號、感嘆號,有反問、疑問等等。其實呢啲疑惑,都係來自成長嘅反思,因為『青春有罪』,『青春可能有罪』嘅原因,可能係來自後悔,覺得自己因為受到嗰啲FILTER嘅影響,而『做錯』咗一啲選擇。例如我好鍾意唱歌,但有人會話你唔適合;你追夢係『有罪』嘅,因為你冇TAKE CARE你嘅屋企人等等。面對呢啲被外界所加諸嘅『罪名』,我就想透過呢首歌嚟回應,就係:『IT’S A SIN. RIGHT, BUT WE ARE ALL SINNER 』。如果青春有罪嘅話,咁我哋所有人都係罪人。」

MANSON話,「認罪」要有勇氣,而邁向未知嘅未來,就需要有更大的勇氣,去面對路上將會出現的各種無名恐懼,之後我們的生命才會有變得豐富的可能。而首先要做的事, 就係「面對」,EMBRACE曾經發生過的事,自己做過的選擇,以及一切所作所為,那怕是遺憾。就像〈QUESTIONS〉裡的歌詞:「IT’S A NIGHT TO SAY GOODBYETO YOUR REGRETS YOU BETTER GET THEM OUT OF YOUR HEAD」。「我覺得我哋每一晚休息之前,都要去感謝呢一日,有任何做得唔好或者遺憾後悔嘅,都放低佢,趁呢個休息嘅時間,俾自己身體好好休息,去迎接另一日全新嘅挑戰、全新嘅自己。而嚟緊將會推出嘅EP,主題就係面對。希望透過每一首歌,以音樂嘅名義,去重新面對一啲以前自己曾經逃避過嘅事,或者一啲自己唔好嘅習性。而風格主軸都係搖滾,會有好多唔同嘅ROCK喺入面。因為ROCK對於我嚟講,就係去EMBRACE、去愛;好坦白咁,誠實地去同大家分享自己嘅經歷,希望有同樣經歷嘅人唔會覺得自己孤單,俾到力量繼續行落去,同繼續互相支持。」

在〈QUESTIONS〉的MV裡,有一個SHOT是拍到有隻小鳥在大樓的窗外飛過。原來這就是在興華邨裡拍到的。MANSON說柴灣最好的地方,就是鄰近山嶺自然。「經山路你可以選擇上龍脊,行落去大浪灣又得。而當有時遇上一啲瓶頸嘅時候,我就會去行山去游水,咁呢啲微小嘅快樂,都可以喺柴灣搵到,可以用自己雙腳去體驗,令我學識感恩同APPRECIATE自己。」

Interview & Text:Nico Tang、Jenny Chan
Video Directing:Jenny Chan
Camera:Joffe Cheung、Kayan Wong
Video Editing:Joffe Cheung
Photography:Lau Ho Chun
Hair & Make Up::Kaho Cheng
Wardrobe:YOOX、Valentino
Styling: @unknownscenery_u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