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被評選為「十本構成美國人性格的書」的經典著作《湖濱散記》作者亨利‧戴維‧梭羅,在28歲時毅然隻身走到瓦爾登湖畔,在森林中度過兩年又兩個月的生活。梭羅把這次經歷稱為「簡樸隱居生活的一次嘗試」,並於1854年寫成《湖濱散記》;書中除了描寫四季生態,也詳細記錄了梭羅內心複雜的心路歷程。而遠在天邊、近在眼前,在吃喝玩樂樣樣俱全的香港,竟也有些人追求梭羅式的山中隱居生活,陳伯正是其一。
以前是山藝教練的陳伯,因為習慣出入山中,喜歡幽靜空曠的環境,遂與太太遷居至位於大帽山某山谷的現址。喜歡隱居生活的他,本身還想搬到更荒蕪、四野無人的地方,當特別向經紀要求找「無水無電的地方」時,其他人以為他傻了:「我需要找個完全Natural的地方。」但考慮到身邊人的意願,最後決定搬到馬路附近的山谷中。
山谷有屋有果園,梯田上種有形形色色的果樹如龍眼、楊桃、蓮霧、大樹菠蘿等,樹間還繫上吊床,假如工作累了,也不用回到室內,立刻就能跳上吊床休息。被問及有什麼驅使他住入山中?陳伯表示純粹喜歡親近大自然,因為這能使他放鬆:「這裡比城市好得多,沒有城市的壓迫感。困在一間屋四幅牆,每日對著電視機其實並沒什麼意思。我家裡一直都沒有電視機,差不多有20多年了,最多都是用電腦上網看看新聞。坦白說,我現在都幾十歲人,我寧願死在山上,也不願在醫院病床上死,死前還得醫生批准呢(笑)!」
陳伯最欣賞山谷的秋冬景緻,最享受涼爽氣溫中的冬日陽光。回想當初破破落落如「爛屋一間」,經他重修翻新後,至今居住十年,成為一所山中的安樂窩,每日都活在大自然當中。風景優美,氣氛悠閒,但亦「有辣有唔辣」。大帽山又名大霧山,是名副其實的大霧,喜歡天文及攝影的陳伯,只好把器材放在半室內的通爽位置,以防潮濕發霉。「可是,那些放在戶外的塑膠用品,就很易發霉了,那也是沒辦法的事。」另外部份生活所需傢俱要自己動手做,簡單維修也靠自己處理。他指假如對電工、木工、泥水一竅不通的人,實在難以在此生活。
身為攀樹師的陳伯也常常整理植物,剪枝修樹雖然辛苦,但整理過後環境更舒適,而修剪完樹之後,得來的樹枝也能作柴燒,不會浪費。此外他與太太亦不使用洗潔精,洗碗只用熱水及竹纖布,生活上儘量環保。
住在全港最高的山的山腳,牛、野豬、箭豬、蛇、松鼠、甚至赤麂及果子狸也曾到訪陳家。雖然這些突如其來的客人從不敲門,陳伯也沒想過將山谷完全用鐵絲網圍封:「我跟太太的心態是,我們住在這裡十年而已,野生動物比我們來得早,這裡原本是屬於牠們的地方,所以我們很歡迎動物來訪。人類應該要懂得尊重動物,因為牠們才是住在山裡的原居民。」
儘管在山中逗留過不少年月,陳伯卻不覺得香港的山有什麼特別,相對於外國的群山絕嶺,香港的山顯然嬌小玲瓏。喜歡周遊列國的陳伯,認為「無一萬呎唔算係山」,偏愛外國高山孤絕巍峨的氣勢。他經常拍攝風景,覺得香港郊野也有美麗風景,但發掘困難,然而也有獨特處:「近鏡郊區,遠景城市,是香港獨有的景觀,外國未必有。」
談到行山的方法,陳伯告訴我們方法有二:一種是「急走」,目的是鍛鍊體能,另一種是慢步,休閒地享受大自然;然而香港人口始終太多,行山時難免碰到人,亦過於喧鬧,難以完全感受山的寧靜。大自然裡人類十分渺小,他並不反對大家抱著正確的「征服」山嶺的心態來行山,卻很討厭以嬉戲的心態來到大自然:「個個走去行山、走去露營,過後卻留下大批垃圾,顯示環保意識仍非常薄弱。要尊重大自然、愛護大自然,你帶幾多東西來,就帶幾多東西走。大自然給了你一個安靜的環境,你卻走來開PARTY?有冇搞錯?」他亦指出一些行山KOL,只重視在風景位「打卡」自拍,催谷人氣,利用環境宣傳自己,也是「消費」大自然的行為。
陳伯曾多次參與山野搜索隊的義工,在有需要時為在香港郊野的失蹤人士提供義務搜索服務。所以他鮮有在山中遇險的經歷,因為他很懂得避開危險,危機意識很高:「高層次的攀山者通常性格沉實,攀樹師也不會輕浮,因為簡單到只是一個繩結打不穩的話,都會跌死人。」可是,習慣了城市生活的香港人,對於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並不敏感,加上行山裝備缺乏,對自己的身體狀況認知不足,因此特別容易出事。雖謂「欺山莫欺水」,但這個「山」其實一點也不簡單。
他建議一般人應增加戶外活動的常識,並調整心態,提高自己的危機意思,千勿抱著大安子主義。現代科技如智能電話及行山App,固然令行山過程比以前方便安全,卻也非萬能,故基本山藝常識是必需的。透過山藝訓練,人們能學懂裝備應用與行山安全知識;而透過山,則能夠了解自己、了解他人,以及與大自然的相處之道。
陳伯簡介:
屈指一算年近七十,居山越久頓唔萬物平等人之渺少,寄語蒼生珍天惜地。除了大自然之後,另一個最大的興趣就是享受音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