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明媚,卻未必能照進人心。在《白日之下》上映以前,我們已經知道電影故事的脈絡,畢竟那是曾經轟動一時的新聞。多年過後,也許這些事早已在被遺忘,但導演簡君晉還是有揮之不去的感覺,是一種難以割捨的上心,「我會不斷問我作為電影工作者,可以在這件事上做些甚麼?是否真的可以拍戲,令世界和社會改變得好一點?」這一念促成了《白日之下》的誕生。日光之下無新事,人們總是能再三把良善暴殄,重拾這個事件,這次簡導希望探討背後感受,「純粹拍了整個真實新聞事件出來是沒有意思的,我想集中在人身上,這樣才能產生共鳴。令觀眾開始討論,我覺得算是成功第一步,所以這件事上,我不想浪漫化任何東西。光天化日之下,為何有些人在陰影之下受苦,為何有人會那麼沒有尊嚴地生活,但我們又那麼幸福?我們都是想說這件事。」
沒有無緣無故的惡
《白日之下》以2015年劍橋護老院虐待院友事件,結合2016年康橋之家院長涉嫌性侵院友、大半年內六人離奇死亡事件為題材,導演企圖借電影探討這兩宗「新聞事件」背後的人性善惡;與近年類似的是近年視影視作品如《我們與惡的距離》、《Spotlight》相比,《白日之下》更聚焦於事件背後所承載的情感,而非傳媒探查真相的過程,但同樣極具批判意味。
余香凝飾演的琪姐,是「A1新聞社」偵查組的記者,擅長作卧底「放蛇」調查。本著記者相對客觀的角度,以旁觀他人痛苦的她,這次竟身陷其中,直面最大的惡意,這其實也是導演的切入視點。「對我來說是要認識記者這個崗位的心態是什麼呢?有什麼價值觀?面對的掙扎是什麼呢?我拍出這些。始終電影是回歸於人。在拍攝前後,簡導的心理遺跡也有所不同,「五年多前我會神化記者。到真的認識了原型兩位記者及不同新聞工作者,其實他們都不希望被神化。雖然拿到手的資料多得可以開拍劇集,但最後我們反而要把這些放低。因為我們不是要重組真實或者拍攝記者日常。」
戲中的殘疾院舍「彩橋之家」,又是另一個非人道困境:病患衰老當然是身不由己,但有些病態卻是源自人為的惡意,「例如林保怡院長的角色,他一定是個反派,但我不想他只是大奸大惡,因為我覺得沒人會覺得自己是在做壞事。他一定有一個邏輯推使,使他自己認為是對的。我想我最大的問題是,『What Made Monster?』我不是同情他,我絕對不會同情作惡的人,但大家能否再多想一層:是誰或是甚麼製造了這些惡魔?」有純粹的惡意,相對地也有無邪的善意,可是無論善惡未必到頭終有報。因為之於電影,導演希望自己能不落於情感消費,只把真實的事情呈現出來。「小鈴(梁雍婷飾)和明仔(周漢寧飾)也一樣,我們如何去承載別人的痛苦,但不是拿了別人的痛苦成為了賣點,那個拿捏是很困難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