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耀輝遊走九龍城故居 勾劃慾望地圖:「我鍾意呢個地方夠混雜同曖昧!」

拜英國佬所賜,香港開埠超過180年以來,其中一個極重要的城市特色,就是為原本平平無奇的道路賦予千變萬化的名字與意義,而且不同區域「派別」各異,可以是政治人物,可以是商賈名流,可以是歷史故事,可以是自然面貌,可以是社區建築,可以是英國城市,可以是中國省會。

據統計,現時香港共有超過四千條街道,即有四千多個街名,彼此只有類似,但絕無重疊,綜觀亞洲地區,只此一家。每條街道命名後都需刊憲,參考網站《香港地方》引述殖民地時代的政府憲報內容,發現9條位處九龍城區內的街道,包括聯合道、賈炳達道、福佬村道、侯王道、獅子石道、龍崗道、南角道、衙前塱道,以及已消失的南門道(坐落衙前圍道以北,距離介乎打鼓嶺至侯王道),都在1933年5月12日同一天裏獲派「出世紙」,其中8條都是區內小街,只有聯合道才是名符其實的跨區大道,它以九龍塘窩打老道作起點,途經龍虎岩(現稱樂富)、橫過九龍仔、接通九龍城,以太子道西為終點。

對很多人而言,上述不過是冷冰冰的街道歷史,但跟周耀輝完成訪問後,便會知道,全長兩公里的聯合道,既貫穿過去60年的生命軌跡,亦概括所有階段的重要轉變:在九龍城樂善堂出世、在老虎岩徙置區長大、裸辭離港飛往荷蘭、回流到浸大教書、曾租住城南道唐樓,他的人生有如命定般跟九龍城緊緊牽繫。因為這次專訪,他再度重遊這個「老地方」,隧道、街頭、天台,勾劃一張刻在心中的慾望地圖,是他的,也可能是我們的。

是老虎岩  不是樂富
時光倒流60年,彼時的周耀輝,沒有「博士」、「著名填詞人」與「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教授」的頭銜與職稱,只是一個剛剛降生於窮家庭的平凡嬰孩;時為1961年,對周老師來說,記憶盡是依稀零碎。「我記得係喺樂善堂出世,呢個機構當時專門會幫窮人處理生死事務,應該係經濟原因,阿媽先會去嗰度生我。」家貧緣故,自出娘胎後便住在黃大仙一帶的山邊石屋,大概兩歲左右,因為該處需要清拆,才搬進老虎岩徙置區,周耀輝強調,那裏不是橫頭磡,是老虎岩。「因為(70年代改稱)樂富(之後)係將老虎岩同橫頭磡統稱咗,但我細個嘅時候,嗰度(靠近黃大仙,即現時港鐵樂富站一帶)係叫『橫頭磡』,呢度(貼近聯合道、佛教醫院)先係『老虎岩』,你唔好同我講(係)『樂富』!」

老虎岩徙置區共有23座,以聯合道作為新舊兩區的邊界,第一期1至12座靠山(現為樂富邨),1957年入伙,稱為「舊區」;第二期13至23座(富美東街和富美西街,現為樂富遊樂場)1963年入伙,故名「新區」,周耀輝說:「我當時住喺第22座,就係我、我阿媽同我家姐3個人一齊住。」第22座屬於第二型徙置大廈(呈「日」字)設計,居住空間極為狹窄,「因為係3個人住,所以係最細嘅單位,你當係100呎左右,所有嘢都喺門口外面。」包括廚房?「我都唔知可唔可以稱之為『廚房』,係有一個櫃,鋅鐵造嘅,就放喺屋外,係一個公共走廊,水係要去『水房』拎,如果咁啱個廚櫃旁邊有個水喉位就可以洗埋碗,(因為)唔係個個都有,廁所、浴室全部都係公共。」可以想像,日落西山,家家戶戶開始站出走廊煮飯有多「熱鬧」,堪比上下班繁忙時間的港鐵金鐘站月台,聽到都驚,「係好迫㗎,所以咪成日都出街,同出面啲人玩。」

不仰望獅子山  仰望啟德
一個正常人總不會,亦不能永遠困在同一個地方生活,所以小時候的周耀輝,偶爾也會跟家人「衝出」老虎岩,沿着聯合道,或乘車或步行,前往毗鄰的九龍城;沿途會經過延文禮士道、華德學校(是其母校,亦曾在張祝珊記念小學讀書)、華人基督教墳場與侯王廟,這一帶有如「鹹淡水交界」,只要越過那條虛無的界綫,沿九龍城寨(現稱九龍寨城公園)轉入賈炳達道後,四周風景與氣息就會霎時間變了樣,再沒有乍看千篇一律的七層大廈,反而是錯落有致的私人住宅。「我當時仲係細路仔,覺得九龍城係好高級嘅,因為我哋住嘅係徙置區,九龍城就全部都係私樓,當然嗰陣時唔知入面住嘅係咩人,係租定係買。」就連店舖也不是見慣見熟的那些,「徙置區當然有食肆,係冰室、士多、雜貨舖,但九龍城就唔係咁喇,嗰度有啲具規模嘅茶樓,有好多老店,仲有得買衫,譬如買校服就會到九龍城,所以呢度對我嚟講係一個購物、搵食嘅地方。」然而這些不外乎物慾,真正令周耀輝嚮往的,是太子道東另一端。

那裏不叫九龍城,而是啟德機場,是一個通往世界的必經之路,是周耀輝埋藏內心深處的慾望核心。

「只係隔一條隧道,一行過去就係機場,細細個唔識講出嚟,但會覺得,九龍城就係一個充滿可能嘅地方。對我呢個(住在)徙置區嘅人嚟講,我唔係仰望獅子山,反而係啟德。」1989年,29歲的周耀輝不要手上的「鐵飯碗」,辭職離開政府,轉工後,再做3年,去到1992年,周耀輝決心「裸辭」往外闖,只帶一隻行李箱,坐上飛機,踏足未知的國度 ── 荷蘭,當時他只有31歲。

31歲闖荷蘭  只帶一隻行李箱
22年後,周耀輝將這種心態轉化成歌詞,「我為莫文蔚寫嘅《只帶一隻行李箱》(2014),真係好係(形容)我自己嘅心態,(當年)我走嘅時候,冇諗住移民㗎,不過係出去睇下個世界囉……因為(小時候)窮呀嘛,冇機會喺外面讀書,當時又冇Working Holiday,想去出面試下,雖然我當時已經31歲,Working Holiday(申請資格)都係30歲,個社會唔會鼓勵你……我哋嗰陣冇『裸辭』,但我就係『裸辭』去做咗呢件事,我當係悠長暑假,想放一個大假睇下點,就真係帶一個喼(離開),冇嘢喇。跟住2011年我返嚟,最初都只係諗住留20個月,(所以)都係帶一個喼,我記得當時啲朋友或者同事嚟九龍城屋企就問:『你啲嘢幾時運到嚟?』我話:『喺晒度喇,唔會再多!』」老師解釋,既因為在阿姆斯特丹尚有另一個家,會將家當放在那裏,亦由於自己的心態本來如此,盡量減少身外物的纏擾。

「近來多咗送書,我一睇完就會送畀人,(標準)當然係嚴選。我係覺得嗰個人佢未必有咁多錢買書,或者如果嗰本書係國際Bestseller(暢銷書),我就唔理,邊個都會送……總之睇完一本就送一本,唔好積聚咁多嘢。」惟周耀輝強調,現時自己這種價值觀,絕非極簡主義(Minimalism),「我諗好多人都會咁樣Label(標籤)我都未定,但我係有少少抗拒,因為我(尚)有好多慾望呀,我諗呢個同簡約係有少少抗衡。」教授指,從1989年第一次填詞以來,絕少透過作品表達「無慾無求係一個理想嘅狀態」,反而認為每個人都必需正視自身慾望:「一定要,我哋就係壓抑咗。」他以近日為MIRROR成員李駿傑(Jeremy)創作的《半》歌詞作例,第一句是「得到一個需要也需要」,第二句是「污糟的半身釋放高貴的半身」,「我覺得呢個係做人好重要嘅一件事:(如果)你繼續有啲嘢想做、想試、想玩、想食、想摸,你就要去囉。」

周耀輝承認害怕無慾無求,「其實就係『無望』,可能你(其他人)去到60歲無慾無求,但我唔得……有啲哲學家講過,關於『絕望』同『滿足』,兩者有一個共通嘅地方,就係你覺得咩都唔使做喇,『絕望』我明,因為冇咩嘢可以做到令事情轉變;『滿足』就係覺得已經得到一切,我覺得呢兩種諗法都唔係做人嘅狀態,係介乎兩者之間,不斷游走,我好覺得係(需要)咁樣囉。」他笑指唸大學時(80年代)同儕間流行講「四仔主義」:車仔、屋仔、老婆仔和BB仔,試圖以嘲諷或儆醒的方式,冀望大家都不要信奉這套觀念,因為「相信」的背後,代表做甚麼事情都很快達到目標,但所有事情都實現了,人生還有追求嗎?這是一種絕望的滿足。「但我覺得而家呢一代嘅問題唔係滿足,係絕望,我唔想見到『無望』嘅一代,所以點解對好多情慾嘅嘢(有想法)?因為對好多人嚟講好切身,一定要正視……所謂情慾嘅自主,同我哋整體做人嘅自由係好有關係。」

遷入城南道唐樓  旁觀慾望滋長流動
追尋乃慾望的本質,每個人都有自由發掘和實踐自己想做的事,正如年輕的周耀輝那樣,深知只要手執行李與護照,穿過九龍城太子道東的行人隧道,走進啟德機場,踏上離港航班,就會迎接一個更美好更寬廣的將來,「睇下點」三個字,恍如一道言靈(Kotodama),能夠抵消所有內心不安,讓他適應彼邦生活。日子就這樣悄悄溜走,結果這次「暫別」歷時20年,2011年周耀輝完成博士論文,獲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(Universiteit van Amsterdam)頒授傳理學院博士學位後,毅然重返香港這個老家,投身教育行列,更機緣巧合下租住城南道一個唐樓單位;事隔多年重臨九龍城,他的身份有變,不再單純尋找慾望,更能旁觀的慾望如何滋長與流動。

周耀輝說,未搬進城南道之前,曾短暫入住位於火炭半山的浸大宿舍,屬純住宅區。常說香港人的生活空間,偏偏宿舍對獨居者來說絕對大得過份,「每個單位都好大,最細嘅都有1,400呎,我覺得有少少浪費。」香港寸土尺金,能夠興建大單位的屋苑,位置很難位處市中心,「好隔涉,周圍乜嘢都冇,每日(如果)要買嘢就要經過我好怕去嘅新城市廣場,我唔得(接受不了),同埋我未試過坐咁多錢的士,哈哈哈,我要出去夜生活㗎嘛,咁就喺中環,仲點會有交通工具呀?一定係的士(返家),佢一上山(居屋穗禾苑再往上走)嗰度就好貴,亦係代表對我生活嘅唔方便。」作為經常創作的人,不能與生活割裂,所以周耀輝認為這個地方沒有給他家的感覺,找不到歸屬感,「即係我落街,只會見到菲傭,我覺得呢個唔係(屬於)我嘅小區。」入住後不久,想搬走的念頭油然而生,一次與朋友的飯聚成為契機。

「于逸堯當時有個專欄叫〈食咗當去咗〉,即係揀每一個地方菜就去食,跟住佢就會寫有關嗰個地方嘅風土人情,佢嗰次想食印度菜,當時我剛剛返嚟香港,我哋好耐冇見面,就約喺九龍城食印度菜。」吃飯不是重點,重點是這頓飯較預期早了吃完,看看手錶,距離下個約會尚有些許時間,碰巧見到對面街有間地產舖,一時興起,不如睇樓,「我係好鍾意睇樓㗎,同埋我覺得睇樓係會睇到好多嘢,咁就去囉,你知香港好Spontaneous(即興),佢(地產經紀)有晒鎖匙,睇咗之後就發覺,點解唔搵九龍城(租盤)呢?其實九龍城係一個幾宜居嘅地方,基本上係低密度,除咗某啲牙籤樓,其他都係好矮矮細細,同埋近大學。」

那是城南道29至31號,一個連同天台出租的頂層單位,英文叫五字樓,中文稱為六樓(地下即一樓),「因為我需要外面嘅空間,我嗰個單位有700呎連天台,所以就揀咗呢度。」空間大,但沒有電梯,「要行好多層,(換作)其他人係唔願意,同埋呢度相對係污糟過好多樓。」雖然心癢,但沒有立即下決定,周老師覺得需要再多逛幾個單位比較一下,「我為咗確定係咪真係租呢度,特登睇咗一次牙籤樓,好新正,好窗明几淨,有晒𨋢有晒剩,你知道好多時牙籤樓仲係要好New York Loft,一梯一伙,部𨋢上到去,一打開少少位就係你屋企,好似部𨋢係為你而開,好Lofty(高尚),係咪好吸引?只得300、400呎,但租金仲要貴過700呎(唐樓),咁我就好確定要租邊度。」

你話我知:乜嘢係九龍城?
入伙後,周耀輝才發現,同樣是九龍城,但眼前見到的,跟小時候的認知有很大差別,「我唔知道細細個時候嘅九龍城(區內細節)係點,只係記得(當時)我係以一個訪客嘅身份去睇,去到40年後我就住喺嗰度,發覺呢度真係好多元,好多姿多采。」這樣說好像很虛無,於是他先說明,後反問,令大家明白,「地下係泰國人開嘅雜貨舖,上一層就係『一樓一鳳』,再上就係劏房,再上兩層就係我預計:九龍城人就係咁㗎喇,三代同堂,有小朋友同老人家嘅一個家庭,最高嗰層就係我,我離開咗香港20年,唔知點叫,華僑?唔係,歸僑。另一個有趣嘅點就係,我哋嗰度係一梯兩伙,隔籬屋就係英國人,佢係一位退咗休嘅教授,同埋佢香港嘅老婆,佢哋又係住700呎,喺天台種晒花。你話我知:乜嘢係九龍城?」

我直接說出感覺:「好混雜。」

周老師以肯定的語氣答:「咪就係咁混雜囉,所以後來有啲人浪漫化、懷舊化,或者係本土化咗九龍城,我係有好多疑問。」到底如何界定何謂「九龍城人」?開雜貨店的泰國人,會不會那個社群之中,有很多人都是香港土生土長的?劏房租客又如何?「好難撞到,我見過有中學生,着住校服嘅,可能係內地學生,During the week就係香港,然後(周末)會返番去,都係我估嘅啫,我完全唔知佢哋係咩樣(情況),呢類人,我哋而家可以籠統叫做新移民,『一樓一鳳』(會否)就係外地勞工?非法?黑市?我唔知,無從稽巧。」我好奇,他又怎樣定義自己?「(當時)剛剛搬嚟嘅,我都唔可以當自己係『九龍城人』。我覺得好得意,可能九龍城就係咁樣囉,多姿多采,(純粹係身份嘅曖昧?)係呀,如果你問我,我唔會特別想話我鍾意九龍城,(因為)我喺嗰度出世,我細個成日去,我冇好強烈嘅懷舊,但我反而鍾意當時搬入去之後,發覺九龍城嘅多樣。」

正因如此混雜、多樣,所以入住之後,會有很多超出自身理解的事情發生,日子久了,便發現實在不應大驚小怪,包括與「一樓一鳳」做鄰居這回事。「好多人已經因為咁唔會租,我諗我都唔會特登搵一個有『一樓一鳳』嘅地方住,上到去(睇樓)你就會知道㗎嘛,但佢哋並唔構成我唔住,或者唔租嘅可能,你咪發覺自己掌握知識囉,知道『一樓一鳳』原來係點樣……」甚至是嫖客,他們到底是怎樣,身為旁觀者的周耀輝以四個字總結:「大開眼界!」

梯間遇另類嫖客  尋歡前閱讀靜候
先認真想想,到底大家心目中所謂「嫖客」特質為何?中年大叔?有大肚腩?其貌不揚?總之都是一些難以對他們提起性興趣或性興奮的人,只是周耀輝說,我們對這些人充滿偏見。「我做過一次訪問,係一本文學雜誌,問我最近有冇見過一啲人喺所謂『公共地方』睇書,我話我見過,就喺我樓下『一樓一鳳』外面囉,有個嫖客,唔係好大年紀,我估30幾歲啦,拎住一本好厚的書,係歷史書嚟嘅,(等入去做……)梗係啦!」尋開心前先看書?也太浪漫了吧!「我以為我自己好開放,但原來我係有偏見,當我感覺到,吓?原來呢啲人都係嫖客嚟㗎?我就知道我對嫖客有偏見。」

他說,當搬進那幢唐樓後,就會發覺性工作者與嫖客都不止一個模樣。「你會諗:嘩,你咁靚仔,你都要(召妓)㗎?亦可能以為(性工作者)樣靚就係吸引啲,但係去過(觀察)之後就會發現真係各式各樣,唔係一定個樣靚就(有市場),我懷疑年輕貌美始終係正道,但唔係㗎,係好有趣嘅一件事,所以我成日都好鼓勵人去參觀;第一,你一定要正視情慾嘅重要,或者情慾喺我哋生命之中嘅重要,呢個一路都係我……返番去寫歌詞,或者教歌詞、教書,對於點樣使用我哋嘅身體,點樣享用我哋嘅身體,而令到身體免受操控,係一件好重要嘅事。」

大抵是社會的錯,說穿了,我們根本沒有親眼見過「一樓一鳳」,往往只憑想像判斷,但想像從來跟現實存在極大落差。「(性工作者)一定係波大、靚樣?嫖客就一定係嗰啲樣?其實係無孔不入,好多人都係有呢種慾望,佢哋(嫖客)可能結咗婚,我自己教書嘅時候,都有同啲學生講,咁多數都係男仔去嫖妓,你有冇想像過你嘅男朋友、爸爸會咁樣?大家試下去諗,嗰種『情慾』係咪你諗得咁『非常』?咁諗嘅話,你可能做人會誠實啲。」周又說自己教性別研究的課程時,試過帶學生到紅燈區實地考察。「真係上樓,睇下『一樓一鳳』係點嘅一回事,大家成日都好仰慕嘅學長樣呢,佢(嫖客)嚟敲門,學生真係好詫異,呢個對我嚟講真係一個教育……佢哋真係見到個世界,唔係我哋想像咁齊戢戢。」再推演下去,思考層面可以更廣,是誰逼使這些性工作者要在惡劣的環境下「閂埋門」做生意?或者問:我們的社會由誰話事?

自細在獅子山下長大,惟周老師直言,對於很多香港人常常掛在口邊的「獅子山精神」不敢恭維,除了年輕人的上游機制失效,再而是均富失衡,第三是個人凌駕整體。「點解我成日覺得呢個『獅子山下』精神係有問題呢?因為呢樣嘢標榜『個人就係一切』,我細細個就已經覺得唔(應該)係囉,於是你就會諗,關於情慾,關於『一樓一鳳』,點解個社會會咁樣安排,甚至去到一個地步,佢哋做咗好多婚姻輔導,佢哋其實係『婚姻支援組』,但我哋係極度鄙視佢哋,佢哋好受欺凌,尤其係女性嘅性工作者,點解會係咁?你就會有好多『邊個話事』嘅問題,如果你開始去諗,我覺得個社會健康啲,你個人亦都會健康啲。」

採訪、撰文:游大東
短片製作:郭家穎
短片拍攝:王嘉欣、張駿軒
攝影:nickyjai